哥譚市市政府。

詹姆斯·巴恩斯推開門， 剛把餐盤放下，突然一閃身，避過出現在身後的洛基， 而謊言之神微微挑眉， 似乎並未覺得自己出現在這裏有什麽不對。

這位戰士左手內的機括嗡嗡出聲， 而綠眼睛的神明微笑著攤開手：“不知道生命之神殿下在哪， 我是來找他的。”

前士兵看了他一會兒，不發一言地繞開他走進室內。

洛基的嘴角依舊掛著似有似無的笑意， 就在他佇立之時，地面自動倒轉，露出地下通道，一頭金屬材質的貓頭鷹斜飛而來，“咕咕”地叫了兩聲， 為洛基引路。

他們步入黑暗中，最後一絲光也緩緩消失。

……

愛麗絲正在等待來納特， 雙方僵持不下。

而所有人，是的，所有人都知道這位新的神明一直在尋找有關巴爾的摩的消息。

這消失之城墮入黑暗，但從未被人們忘卻過——死去的英雄是最棒的英雄。如果它永不出現， 那麽永遠是人民心中的瘡口， 是總統上位前宣誓要帶回的城市，是昭示失落的傷疤……是最好的城市，所有人都會忘記巴爾的摩曾經的槍戰、販/毒、黑/幫，在心中美化它。

但現在它回來了， 有如惡魔之城般歸來了。

有扭曲黑暗的鬼在城市中低嚎， 長滿植物的破敗城市即使在陽光下也顯得陰森，偶爾閃現而過的怪異生物讓人無端發寒， 接壤之後的紐約人民惴惴不安，無法理解為什麽巴爾的摩會在這時候出現，因為是大選嗎？因為阿曼達·沃勒即將下臺嗎？是這位女總統做的不太好嗎？

反正一切都是有目的的，一切都是陰謀，他們忘記了巴爾的摩裏的幾十萬人民，只記起了這突兀的出現有多“不合時宜”。

趕來的還有萬磁王——

因為巴爾的摩中有他的妻子與女兒。

誰會想打八年前不過是被同伴召走臨時離開，就是一場天人永隔？

這三方勢力加上開來的軍方勢力顯得古怪而平衡，愛麗絲微微歪頭，向萬磁王做了個“請”的手勢。

在抽出金屬後，面前的一座塔樓轟然倒塌，只餘附著在樓表面的黑暗植物形成的空殼。

三方默契的避開了，從不同的方向進入城市。

他們起先都聚集在紐約的沙灘之上，但巴爾的摩……畢竟是一座城市。

傾倒的黑色藤蔓在陽光下微微卷曲，全都是一幅有氣無力的模樣。愛麗絲也漫步在城市中，或者說，在飛行，但奇怪的是，來納特並不在。

——父親難道不是一直很在意巴爾的摩的消息嗎？

她微微搖頭，示意別的造物自行去尋找還有生存跡象的人類。

……

萬磁王將手掌按在了墻壁上，無形的力量驟然增強，長長的街道上出現一條淡色的人工通道，他感到自己的心臟在隱秘的跳動，或者無數顆心臟都在跳動……如果不這麽催眠自己，萬磁王不知道該怎麽讓自己相信妻子和女兒還活著。

他咬著牙念出“萊娜·提亞”這個名字，口腔中是淡淡的血腥味，他看了眼目標地點——紅晶大廈，雙手握拳向上擡起，地面被掀開，曾經遍布整個地下的紅色晶體如今只剩下曾經將地下撐出個空腔的模樣。

魔形女微微驚訝：“地下發生過什麽？”

許多高樓坍塌在一起，高低不平，明顯是出現過下陷。

萬磁王搖搖頭：“要趕在他們之前找到瑪格達和安雅。”

……

世界本就黑暗，直到出現了光。

這是城市的**聲，荒涼的風呼嘯而過，正午的太陽已經落下，如今是最後的黃昏，人們在城市中發現了許多古怪的異種，卻並沒有找到活人。

直到他們轟開市政廳的大門，幾放勢力不得不再次相遇，瑟縮的半人半怪物們彼此相擁，而被認做是異種的非人類被他們抱在懷裏。

“F.uckthegod，”氣氛沈默，而有人低聲詢問，“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不會是猜測的那樣吧，神靈從未降臨。

萬磁王先一步走進去，有怪物對著他嘶吼，而他面不改色，輕聲喚道：“瑪格達？安雅——”

並沒有誰應聲。

有人別過臉，而似乎是被這些人的行動打動了，政府方知道並沒有太大的危險，動作迅速的派出了軍隊，直升機在城市上空飛過，有誰……有誰開了第一槍……

萬磁王面色一變。

在士兵的驚叫聲中，戰機墜毀，共生裝甲迅速地包裹上托尼的全身，他轉身就走，於半空中救下了無知的人類，他讓AI入侵了指揮部，以那種美國隊長的語氣淡淡的說：“讓他們別開槍。”

畢竟誰都不知道死於槍下的是否曾經是他們的同胞。

他於半空中用紅外線掃過整個城市，這是個荒涼的噩夢，全美人民的噩夢。

斯塔克嘆了口氣。

除了在城中跑過的，於黑暗中變得非常活躍的小怪物們，他們並沒有看到別的活人。

“托尼，來這裏看看，”娜塔莎在通訊器那一端說道，“我們也許發現了那些……人類。”

他們在地下發現了以某座建築物為基點，仿佛植物根莖一樣直鉆地下的半透明紅晶，但與他們經常看到的不同，這些晶體顏色更淡，而每一處繭都包裹著一個人。

——仿佛人形琥珀。

……

“很高興能見到您，x教授。”洛基對著正中間那個閉著眼的男人說道。

但對方並沒有理會他。

對方當然沒有理會他，因為來納特讓x教授陷入了軀體的沈睡，但他的精神與大腦依舊活躍，沒人知道來納特究竟怎麽做到的，x教授如果想要醒來，只能占有別人的身體，徹底脫離自己的軀體——這對他來說其實很簡單。

來納特限制住這位教授的方式是利用他的善良。

“也許我們可以合作，”形式仿佛是洛基在房間內自言自語，但他知道他的談話對象正在聆聽他說什麽，“世界上有一種被稱為宇宙基石的力量被分成了六份，誰都不知道來納特的力量是否來自於基石，但……我可以利用那屬於心靈的力量將你救出來。”

夜幕即將降臨，空氣中漂浮著細小的微塵，在夕陽的餘光中閃爍著淡淡的微茫。

夜晚要來了。

……

夜晚要來了。

萊茵無意識的咬了下自己的手指，揮別送她來的庫塔，小餅幹還差最後一塊，但她捏在手中，並沒有吃。

涼風激地她微微晃神，面前的景色熟悉又陌生。

夜晚要來了，而萊茵心中泛起無形的恐懼，她並不明白自己在猶豫什麽，懼怕什麽，但她感受到了那種仿佛即將揭開潘多拉魔盒的激動感。

即使堪薩斯是農業大洲，本就人口蕭條，但這裏未免太蕭條了，萊茵查了查，發現堪薩斯城曾經是個很繁華的城市，雖然不過出城不遠，就是屬於鄉下的小鎮了。

她聆聽了會兒別人的談話。

這裏發生過戰鬥……很嚴重的，造成真個城市差一點兒毀滅的戰鬥。

與戰鬥同時出現的詞匯還有“超人”、“超人”以及“超人”。

他們愛他，他們恨他，他們懷念他……超人，所有人都知道他來自堪薩斯。

“唔……”萊茵沈吟片刻，放開了她的能力。

她知道自己能看見這個世界是什麽模樣的，即使似乎和超人的超級視力並不太一樣。

她仿佛擁有幾萬雙眼睛，但這些眼睛大部分都在某個黑暗的地方，如今黑暗處出現了小小的微光——萊茵將視線聚集到那兒。

她看見了萬磁王……

咦？

她還看見了愛麗絲，托尼，夜翼……都是些熟人，還有身著制服的普通士兵，奇形怪狀和愛麗絲差不多的非人類，以及——來納特！

她心頭一跳，那是個金發碧眼的男孩，但只有半邊臉是人類的模樣，半邊是機械造物的形狀，他並沒有特地用仿生的皮膚遮掩住，精巧的機械外部是半透明的外殼，看上去精細而優雅，萊茵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迷迷糊糊地感到了某種熟悉感。

來納特突然轉頭，朝她投去一瞥。

……

那種熟悉的，操控感又來了。

來納特皺眉。

他從未去過堪薩斯，也並不在意自己的過去。

他重返巴爾的摩，只是想找到朵拉。

萊娜·提亞把朵拉藏起來了，他堅信這一點，至於什麽過去、來歷，都要向後排，來納特也無所謂自己的來歷如何。

他只知道自己從有記憶起，就受到操控與限制，被那個討厭的女人。

他也不喜歡自己的名字，只是人終究是需要一個名字的，他沒有過去的記憶，就這麽叫好了。

這位創造生命的神靈看上去並不那麽高高在上，他的目光總是散漫而無趣，仿佛活著沒意思很想死一死，如今他身後是那顆緋紅色的幼年星球，而通訊內線連接著阿曼達·沃勒。

他面帶微笑聽著那頭女總統的聲音，笑意慢慢擴大，裂開嘴角：“我知道你想要什麽了。”

他捏碎了通訊器，一小塊紅晶在手中旋轉，而來納特隨意地瞥了一眼。

仿佛在和誰對視一般。

……

通訊器的碎片緩緩從高空墜落，在幾十秒後砸到混凝土廢墟之上。

一只細瘦纖長的黑色手臂從下方伸出，仿佛被燙了一下，然後抓住那碎片重新回到陰影中。

這是洛克，城市中反抗軍的一員。

比起市政廳中等待死亡茍延殘喘的老弱病殘，八年時間足夠這些未死之人在城中分化出不同的勢力，反抗軍一直在尋找出去的辦法，雖然仿佛籠子中關著的猴子一般可笑而滑稽，但他們自認為非常高尚。

即使不得不吃紅晶抓來的食物，即使逐漸變得和怪物們一樣……他們也認為是在為了解放而忍受目前的困境。

直到陽光重新撒向巴爾的摩。

有的人瘋了。

有的人歡欣鼓舞，卻看見普通士兵那警惕的眼神。

然後他們通過玻璃看了自己一眼。

當周圍人皆如此時，他們認為整個世界都如此，假裝自己看不見世界之外的人民。

但事實上，事實上……

世界並不是這樣的。

不幸的只有你。

茍延殘喘如怪物般被黑暗同化的只有你，只有你們。

洛克將自己蜷縮在陰影中，太陽仿佛被天馬拉倒了地球的另一端，正緩緩下墜。

洛克盯著夕陽的影子，努力地放緩自己的呼吸，感受著血脈中血液變得冰涼。

他在等待黑暗到來。

然後，殺死那些與自己不一樣的人，不論那陌生人是誰的兒子、誰的丈夫、誰的女兒、誰的妻子……對“巴爾的摩人”來說，都是異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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